小说《嫡女惊华:王妃暴躁不好惹》,现已完本,主角是谢玉渊李锦夜,由作者“怡然”书写完成,文章简述:娘的命,你陪我的娘的命。”小女孩凄惨的哭声,似悲似狂,说到恨极时,她又要拿石头去砸那妇人,却被他爹一巴掌打翻在地。“爹--”小女孩撕心裂肺的惨叫一声后,目光呆滞,她仿佛不敢相信这一巴掌会是她那个老实巴交的爹抽上来的。她突然想起自己这九年的生命中,爹无数次的沉默不语,娘无数次的在深夜哭泣……“儿子,给我打死她,打死这个小......
《精品篇嫡女惊华:王妃暴躁不好惹》精彩片段
从镇上回孙家庄,中间隔了几个庄子。
两人走到李家庄时,寂静的庄子突然嘈杂起来,村人们像潮水一样,往一个方向跑去。
谢玉渊顺着那方向望去,有浓烟,有火光,有噪声,隐隐约约,看不清晰。
张郎中好奇心大起,棉袍一撩,也不管谢玉渊跟得上跟不上,撒腿就跑。
谢玉渊:“……”原来郎中也喜欢瞧热闹。
谢玉渊气喘吁吁赶到时,人群已经围了里三层,外三层,似乎一村的男女老少都聚集到了这里。
谢玉渊人矮腿短,怎么也挤不进去,正着急着,脖子一紧,小身板被人拎起来,又放下。
一抬头,原是张郎中将她拎到了跟儿前。
来不及道谢,谢玉渊的目光就被面前的一口大井所吸引,井里隐约传来说话声。
没过多久,两个冻得瑟瑟发抖的男子一前一后爬起来,后面的男子腰别着一根粗麻绳,麻绳那头系着什么重物。
他站稳,双手用力一拉,竟然从井里拉出一具已经泡得发白的女尸。
人群中有人尖叫,“李大娘,你儿媳妇被你骂得跳井了。”
“我呸,幸好这贱货跳了井,否则我定要让里正开了祖宗祠堂,把这女人沉塘了才行。”
黑黝女人叉腰冲着死尸碎了一口,“整天介和男人眉来眼去,我骂她几句怎么了?”
“李老大,你媳妇到底有没有给你戴绿帽子啊!”
“是不是你不行,所以你老婆才偷人啊?”
茅草屋前,男人蹲在地上用手揪着头发,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。
“放你娘的屁,我儿子好好的,是那个女人……”
老妇人破口大骂,黑幽幽的血盆大口,一张一合,一句比一句骂得难听。
骂到后来,她索性往地上一坐,开始撒泼打滚。
这时,一个纤瘦的身影像道箭一样冲了过去。
谢玉渊还没来得及看清,只听老妇人“啊”的惨叫一声,额头就被石头砸出个破洞。
一个满脸是泪的小女孩,睁着两只喷火的眼睛,手里握着的石头尖儿上正往下滴血。
“我娘从来没有勾引男人,是你嫌弃我娘生我时坏了身子,生不出崽来,早也骂,晚也打,还往她身上泼脏水,是你逼死她的,你要给我娘偿命。”
老妇人被说破心里的龌龊,气得跺手跺脚,“小婊子,你胡说什么混话,我打死你,你和你娘一样是个贱货。”
“你赔我娘的命,你陪我的娘的命。”
小女孩凄惨的哭声,似悲似狂,说到恨极时,她又要拿石头去砸那妇人,却被他爹一巴掌打翻在地。
“爹--”
小女孩撕心裂肺的惨叫一声后,目光呆滞,她仿佛不敢相信这一巴掌会是她那个老实巴交的爹抽上来的。
她突然想起自己这九年的生命中,爹无数次的沉默不语,娘无数次的在深夜哭泣……
“儿子,给我打死她,打死这个小畜生。”老妇人捂着额上的血,嘴里叫嚷着。
“娘,行了,把人葬了吧。”男人大吼一声。
“做梦!”
老妇人咬牙切,“这种生不出带把的寻死货,只配一张破席子扔进乱坟岗,绝不能进我老李家的祖坟,不吉利。”
小女孩一听这话,眼睛都直了,突然从地上爬起来,飞扑到尸体跟前重重一跪。
“各位阿爷阿婆大叔大婶,我李青儿卖身葬母,谁能让我娘入土为安,我就给谁做丫鬟,就是童养媳,也是使得的。”
跳井而死,乃大凶;葬入祖坟,轻则家宅不宁,重则祸及子孙,谁敢应下她的话。
方才还热闹的人群,顿时像被泼了一盆冷水,凝固住了。
谢玉渊张了张嘴想说话,眼角的一滴泪抢先落了下来。
耳边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--“她是上吊而死,大凶之兆,就算她是谢家嫡出的小姐,也不允许葬入谢家祖坟,只配做孤魂野鬼。”
谢玉渊嘴角扯出一记冷笑,朗声道:“我买你。”
话音刚落,无数道锐利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。
谢玉渊眸光一闪,唇角扯出一抹冷笑。
“我出十两银子,哪位邻居帮忙找个能埋人的地方,让死者入土为安,这银子就归他。”
轰!
这话像在众人耳边炸了个响雷。
这小丫头疯魔了不成,庄稼人一年忙到头都存不了几两银子。
有人不屑一顾,也有那一听着银子,便两眼放光的。
“后山柏树下可以埋,银子拿来我去。”
“我家田梗后头也可以埋,给银子就行 。”
“村东头土堆堆旁也能埋人。”
谢玉渊看着从人群里站出来的三个村民,从贴身的衣服里掏出十两银子,往地上一扔。
然后她让出半个身位,用手指了指站在身后,正目瞪口呆的张郎中,勾唇一笑。
“我家郎中说:你们仨一齐把人埋了,银子拿去平分。”
话落,她在众人见了鬼一样的视线中,走到那女孩身旁,用崭新的衣服袖子替她擦了把眼泪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小女孩吸了吸鼻涕:“我叫李青儿。”
“青儿,从今往后,你是我的人了,跟我回家吧。”
很久以后。
张郎中回忆起那一天的场景,脑海里只记得这样一张脸。
那脸上,眼角如淡墨横扫,长而带翘,阳光投在那张脸上,没有一丝的暖意,深邃的眼窝和带着讥诮的唇角,像覆了一层冰。
他心想:这丫头片子,可真能啊!
……
傍晚。
谢玉渊领了个李青儿回家,把孙老大吓了一大跳,倒是高氏,睁着两只黑幽幽的大眼睛,好奇地盯着生人看。
“爹,这是我买来的丫鬟李青儿,以后就让她伺候娘。”
孙老大一听,毛都炸起来了,“咱们家穷得……”
“爹,昨儿挖的野山参,卖五百两银子。”
孙老大惊得腿一软,一屁股坐在地上,“五,五百……百……”
“刚刚花了点,又买了青儿,还剩下四百八十两。”
像是一记拳头落下来,当场把孙老大砸个“天降巨款”,他张着嘴,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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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友评论
一部不错的小说,起伏跌宕,让人意想不到的故事情节
女主一生都没快意过吧,不应该这个名字才对,我感觉一直小心谨慎,看着心情不太爽。
看评论说棒的你们看完全文了吗,确定不是水军吗?知道里面错别字有多少吗?女主名字也能写错[笑哭],再说一些描写场景的词句,老神在在,老僧入定,一灯如豆,眼观鼻鼻观心,诸如此类,不胜枚举[捂脸],所有描写一个女人的漂亮,用的都是同一段话?让你觉得文里所有女人长的一个样,最最难接受的是是加了男同[偷笑],就标题说快意人生,请问哪里快意了?就为了快意二字,我看完全文,结果就这?我真的以为是大女主爽文来着,用了半个月读完,就这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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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品阅读
谢玉渊故意“哎啊”一声,一碗粥被她泼出小半碗。
孙老大赶紧站起来去扶女儿,一低眼,看到碗里只有米汤,半颗米粒都没有。
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。
“阿渊,你娘的饼呢?”
谢玉渊弱弱的挤出一个笑脸,扭头就走。
“你媳妇不爱吃饼,就喜欢喝粥,昨天阿渊烙的,她都没吃。”孙老娘睁着眼睛说瞎话。
孙老大回到桌上,目光扫过众人的碗,就连孙家最不起眼的兰花碗里,都是一半的米汤,一半的米粒,更不要说孙富贵了。
他的碗里,几乎是干粥,手边还有一个刚烙出锅的野菜饼。
孙老大三下两下吃完早饭,走到灶间,揭开锅盖一看,锅里空空如也。
阿渊还没有上桌呢,她吃什么?
瞬间,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似乎明白了什么。
他深吸口气,从怀里掏出半块碎银子,也不怕硌脚,塞到鞋底里。
吃完早饭,刘氏收拾桌子,洗灶头。
孙老大走到老两口房间,把十文钱放桌上,“爹,娘,这是十天的工钱。”
孙老爹朝老婆子递个眼色,一脸慈祥道:“赶了半宿的路,回房歇着吧。”
孙老大前脚刚走,孙老二后脚扶着墙就过来。
“爹,什么时候动手,我等不及了。”
“娘的,急啥?你把身子给我养好再说。”孙老爹狠狠的剜了儿子一眼。
老大早晚要走,一个疯子,一个小丫头片子,想怎么弄死她们,就怎么弄死他们。
还不是三个手指捏田螺的事!
……
孙老大回到自个房间,左右看了几下后,把门关上。
走进里屋,高氏正在替他缝衣服,阿渊在旁边打下手。
高氏疯归疯,做的针线活计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好,那针脚,花样,方圆十里都找不出比她更好的。
他身上的衣服,里里外外都是高氏亲手做的,工友见了,哪个心里不羡慕死。
“阿渊,你过来?”
“爹,啥事?”
孙老大脱下鞋子,倒出小半块碎银子,“藏起来,谁也别告诉 ,这是爹额外挣的。
谢玉渊看着手心里的银子,眼泪唰唰落了下来。
半块碎银子,是一个壮汉挖死煤十天的工钱,爹这个时候就已经开始铤而走险,为的是存钱给娘买个金簪子。
她这一哭,孙老大的心揪得生疼。
“阿渊,爹没用,以后爹一定多赚银子,让你和你娘过好日子。”
“爹平安,就是好日子。”
谢玉渊擦了把眼泪,淡定的把银子收进怀里,“爹睡觉吧,我出去玩会。”
孙有平脸一红,双手搓了搓,知道女儿这是在给他挪地方。
家里穷,大房就一间房,房里一张大床,一张小床,中间用帘子隔起来。
从前孩子小,他还能深更半夜等孩子睡着了,搂着高氏做那事;现在孩子大了,他总得避讳着些。
孙老大心想,等攒足了钱,一定给女儿再起一间房间。
……
谢玉渊走出孙家,直奔村里的郎中家。
郎中姓张,也不知道跟谁学了点医术,回村里自己扯了个门头,开铺子看病。
张郎中医术不错,收费又便宜,十里八乡的人都愿意请他看病。
平常张郎中很少在家,也巧了,今天天冷,张郎中没有出诊,在家挺尸。
谢玉渊掀了帘子进去,开口第一句话,就把张尸体惊得诈了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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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会,谢玉渊正在替人开方子,心里很想扔了方子跑出去瞧一瞧,屁股却像钉子一样,钉在椅子上。
好奇害死猫。
这叔侄俩可是连侍卫都有的人,自己这个乡野的小丫头,就不要再掺和了。
“丫头,我出趟门啊,两三天后回来,家里照看着些,别忘了替你小师傅行针。”
“师傅。”
谢玉渊这一下坐不住了,冲出去,第一眼看到的却是消失在马车里的一小截绣着翠竹的锦袍。
张虚怀冲她笑了笑,一提长袍下摆,也钻进马车里。
马蹄子在地上打了几下,青衣车夫一扬缰绳,扬长而去。
“就这么走了?”
谢玉渊自言自语,目光却下意识的往东厢房看过去。
她想了想,走到门口,低声道:“小师傅,师傅他老人家走了。”
“知道了,去忙吧。”
谢玉渊皱了皱眉头,不知为何,她觉得小师傅刚刚说话的声音带着几分嘶哑。
……
张虚怀这一走,远不止两天,也未有丁点消息来。
谢玉渊刚开始还能沉着气,第四天的时候,不免暗暗有些心急。
比起她的心浮气躁,东厢房一位却淡定的像百年老僧入定,该吃吃,该睡睡,该行针行针,和往常无异。
第五天清晨。
谢玉渊一走进院子,还没来得及往堂屋去,东厢房的门,突然打开。
猝不及防地对上那双波澜无痕的眼睛,少年如刀刻一样的轮廓浮现在眼底,她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。
这家伙竟然走出了那间房间。
此时,被阴云肆虐了很久的朝阳,终于破云而出,有一束光正好照在谢玉渊的脸上。
李锦夜第一次,看清楚了面前的女孩。
她穿了一身草绿色春衫,单薄纤细,眉目楚楚。
她的眼睛并非纯黑,颜色有一点浅,在阳光下尤其流光溢彩,直勾勾看人的时候,眼睛总好像有话要说。
谢玉渊说不清是什么感觉,只觉得小师傅今天看她的眼神很特别,像是从很遥远的时空望过来,还带着一抹惊喜。
然后,她做了一个很傻的动作。
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,“小师傅,你眼睛有没有好一点?”
“谢玉渊,草绿这个颜色不适合你。”
谢玉渊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轻轻颤动,随即,她略浅的眼睛像照进了一束光,突然一下子亮了起来。
“小师傅,你眼睛能看见了。”
李锦夜眯了眯眼,用手背挡了一下残阳斜照过来的光,淡淡道:“谢玉渊,你眼睛里好像有颗眼屎。”
轰!
谢玉渊忙背过身揉了下眼睛,揉了两下,见什么都没有,气得身子一扭,“小师傅,你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吧。”
李锦夜笑了笑,提起长袍走到院里,一脸混账地说:“我闭着眼睛也能说瞎话。”
这人竟然会笑,而且会说笑话,是受了什么刺激?谢玉渊想。
大概是眼睛治好了,高兴的吧。
不过……
他笑起来可真好看啊!
“谢玉渊,今天我们吃什么?”
谢玉渊:“……”
怎么眼睛一好,就想着吃呢,以前瞎的时候,小师傅是多么云淡风轻,不食人间烟火的一个人。
“你想吃什么?”
“鲫鱼豆腐汤,红烧肉,韭菜炒鸡蛋,大煮干丝。”
谢玉渊沉默了一会,心想,俗就俗吧,小师傅俗的有人味儿,感觉可以亲近。
不像从前绷着一张棺材脸。
“行,我一会让青儿做。”
话音刚落,李青儿拎着食盒从堂屋里走出来,看到院里的少年,吓得“嗷呜”一声,把食盒往地上一扔,竟扭头就要跑。
“青儿,别跑,他是我师傅的侄儿。”
李青儿将将止住脚步,回头看了一眼,又看了一眼,再看了一眼,红着脸跑进了灶间。
“我的天神爷爷啊,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,莫非是神仙下凡。”
神仙下凡的李锦夜在院里站了仅仅一息的时间,便又进了东厢房,只是在进门前,他对谢玉渊说。
“早饭不用送进来了,送堂屋吧。”
……
“小姐,你说张郎中那样一人,怎么会有这样的侄儿?”
谢玉渊咬了咬唇:“这叫歹竹出好笋。”
“那郎中这根竹子,长得也太歪了点。”李青儿忿忿道。
“行了,把刚刚那四个菜记在心里,中午小师傅要吃的。”
李青儿朝堂屋里看一眼,“等着,我让高叔去河里打最新鲜的鱼。”
谢玉渊目送她离开,走到八仙桌前,“小师傅,要再添碗粥吗?”
李锦夜眼皮都没抬:“不用。”
李锦夜的睫毛很长,低着头的时候显得眉清目秀,眼皮的形状清晰的好像是画出来的。
谢玉渊挪过视线:“那……针还要再行吗?”
眼睛能看见,也就意味着身体里毒去得差不多,,按理是不用再行针了,但师傅交待,她不敢贸贸然作主。
李锦夜爱搭不理地一挑眼皮,眼角如淡墨横扫,长而带翘,无端扫出一片柔色。
“今天晚上再行最后一次,这些日子,你辛苦了。”
谢玉渊没有吱声,她仿佛从这话里听出一丝离别的意味,但转念一想,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。
李锦夜放下碗筷,站起来,“我出去走走,你看家吧。”
“小师傅,你这个样子出去……”
“怎么?”
“怕是会勾得孙家庄所有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来围观的。”谢玉渊实话实说。
“你倒是伶俐,那便入夜再看吧。”
谢玉渊感觉这话不像夸她,没敢接口,只好微笑。
……
中饭,三菜一汤,都是乡间最普通的家常菜。
谢玉渊敢大大咧咧和张郎中坐一桌,在李锦夜面前却不敢放肆。
面前的少年虽然一身粗布衣裳,但举手投足间却带着优雅,这让她有种错觉,觉得自己多讲一句话,都是对他的亵渎。
于是她手也不会放了,脚也不会放了,菜也不会夹了。
干巴巴的扒了半碗饭,她都快噎死了。
李锦夜像眼前没有谢玉渊这个人,自顾自吃得很香。
吃完,他才掀了眼皮看她一眼,“原来你每顿饭,都不用吃菜的。”
谢玉渊:“……”还不是被你吓的。
孙老娘:“……”她就是见不得老大一家赚了银子,故意上门讹银子的。
“别废话,不管哪个山坳都是我们家的。”孙老娘扯着尖锐的嗓子喊。
谢玉渊:“孙老娘,县太爷都不敢说这种话,你这脸皮也是够厚的。”
“小畜生,老娘我就厚给你看,他爹,给我抢,抢回家再说。”
“我看谁敢!!”
孙老大手握着榔头走上前,脸上是滔天的愤怒。
孙老娘一看养大的崽子竟然要动手,气得眼珠子翻翻。
“畜生,我一把屎,一把尿把你养大,你竟然敢对我动手,来啊,你动个试试看,来啊!”
“啪--”一声脆响,所有人都呆住了。
谢玉渊甩了甩发疼的手,笑笑:“孙老娘,我满足你的要求。不过你脸上皮肤又粗又老,手感很一般。”
孙老娘几乎要呕死。
她“嗷嗷”了两声,把谢玉渊重重一推,冲到孙老大面前,甩起手就是两巴掌,然后像条八爪鱼一样,手脚并用的缠住了他。
“该死的畜生,你看我今儿不打死你!他爹,给我抢。”
孙老大对着孙老娘,多少还有几分孝心,手里的榔头哪里舍得敲下去,只能做个木头桩子杵在那里。
孙老爹像阵风一样冲进东屋,眼睛贪婪的四处搜寻,恨不得瞧见什么都拿回去。
高氏吓得嘴里呜哽两声,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。
谢玉渊到底小看了孙家人的脸皮,她咬了咬牙,一扭头就跑开了。
“抢东西啦!光天化日,有人抢东西拉,各位街坊邻居都过来瞧一瞧啊,里正大人,您可得为我们作主啊!”
声音凄惨无比,把刚刚吃完饭闲着没事的村人都勾出来,所有人一窝蜂往这里跑。
谢玉渊一口气跑到里正家,眼睛哭得通红,“大人,你帮帮我,他们明抢来了,我要报官。”
自己管辖的村庄从来都是五好村庄,什么时候有人敢明抢。
里正脸一横,“别哭了,走,我跟你去瞧瞧。”
两人走到屋前,孙老娘见小畜生回来了,拿起一旁的扁担就要打过来。
“住手,你这是做什么?”
里正一声怒喝,把孙老娘吓得赶紧收回扁担.
“里正大人,这丫头偷奸耍滑,我正在教训她呢。”
“里正大人,他们是到我家来明抢的,还打了我爹。”
“放你娘的屁!”
孙老娘一叉腰,气得口不择言,“你们的东西,就是老娘的东西,连你的狗命,都是老娘的。”
“已经分家,五十两银子都拿了,还什么你的就是我的,臊不臊啊!”
“老娘们想钱想疯了吧!”
“听说孙老大连户籍都迁出来了,还有个屁关系啊!”
“明抢这种事情,还是早点报官吧。”
“你们……你们……统统都给我闭嘴。”
孙老娘见势不妙,胸脯一挺:“这是我们家的家事,关你们这些闲人屁事。”
话音刚落,孙老爹从屋子里冲出来,手里捧着一块猪肉,“他娘,猪肉,这是猪肉啊,咱们抢回去。”
“要点脸啊,孙老爹。”
“连肉都抢,你们家是穷得揭不开锅了吗?”
谢玉渊见状,心想无论如何这一回,都要把孙家解决掉,再也不能让他们踩在自己的头上。
她怯生生的抹了一把泪,“里正大人,他们……他们……”
女孩莹白的小脸,滑落两行晶莹,一双眼睛里都是惶恐,看得里正怒从心起。
“放肆!光天化日抢东西,你们一个个的不把我里正大人放在眼里了?”
里正大人发怒,孙老爹脸色煞白,孙老娘见势不好一屁股跌坐在地上,干嚎起来。
“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,一把屎,一把尿的把老大养到这么大,拿块肉怎么了?这是他欠我的啊!”
“就是,五十两银子就想了结养恩,天下哪有那么便宜事情,要没有我,他早死了,”孙老爹叫嚣着。
谢玉渊见这两人一唱一和,心中说不出的厌恶。
她冷笑着上前一步的,“孙老爹,没有你,我爹活得比现在好上百倍,怎么着,他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少爷。”
话落,所有人目瞪口呆。
孙老大愣了半天才缓过神来,“阿渊,你胡说什么?”
谢玉渊走到他身边,小手牵了牵他的衣摆。
“爹,你不在家的时候,有一次回家听孙老娘偷偷问过孙老爹,说几十年过去了,那家人不会再找来了吧,还说什么命好,偷了个少爷放在家里做苦力。”
听到这里,孙老大整个人懵了。
谢玉渊朝他怜悯的看了一眼,心里涌上一抹悲痛。
爹哪里是捡来的,根本就是孙老爹生不出儿子,怕绝了后,趁着那家家奴带着小少爷上街玩,想办法把人偷出来的。
这事,也是前世爹死后,那家人家打听到点风声摸上门,她才知道的。
只可惜,这么多年的寻找,到最后只寻到了一具尸体,谢玉渊清楚的记得那个老妇人哭得昏死过去。
孙老娘见事情败露,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,冲到谢玉渊面前,抄起手就要抽下去。
手,在半空被牢牢握住,一抬头,是孙老大怒不可遏的脸。
孙老娘吓得眼皮一跳,“你……你想干什么?”
“是不是真的?”
“什么是不是真的?”
孙老大赤红着眼睛,目光如寒冰一样死死的盯着孙老娘,从嘴里一字一句咬出:“阿渊说的是不是真的?”
“小贱人的话怎么能信,你是我们……”
“说--”孙老大吼得撕心裂肺。
孙老娘被他吃人的样子吓了半死,哪还说得出半句话。
街坊邻居一看,个个心里有数。
“我日他个七舅姥爷,竟然真的是偷来的,良心都给喂狗了。”
“这一家子都是什么人啊,赶紧报官坐牢吧,没王法了。”
“丢孩子的父母怕是要急死了吧。”
月光下,孙老大眼中闪烁着冰冷锐利的锋芒,感觉胸口像是被榔头狠狠的敲了一记,锥心刺骨的痛,如同行走在地狱间。
他嘴一张,喷出一股热血来。
那血,将孙老娘淋了个满头满脸,如同鬼魅一般,连哭都哭不出来。
小说《嫡女惊华:王妃暴躁不好惹》试读结束,继续阅读请看下面!!!
孙老娘—拍大腿:“那敢情好啊。等把人弄回来了,咱们就逼着她把银子拿出来,到时候阿婆给你多置办—副嫁妆,让你风风光光,体体面面的嫁人。”
孙兰花脸上的—抹红晕还没冲破她的厚脸皮冒出来,就听见外头有人大喊。
“看热闹啊,快去看热闹啊,孙富贵被人扒光了,吊在树上了。”
“什么?”
孙家祖孙俩吓得心里同时咯噔—下,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。
“啧啧啧,—身白花花的肉,倒是养得挺好的。”
“就是那玩意小了点。”
“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啊,被人吊起来打,你们看他后背上写的是什么?”
“不识字啊,你们哪个识字的,倒是读—读啊。”
“大爷,写的是淫棍两个字。
“老子是淫棍,儿子也是淫棍,上梁不正下梁歪,这小子莫非是和他老子抢女人,所以才挨了打。”
“就他那玩意,软了吧唧,小了吧唧,跟牙签儿似的,塞牙缝都不够呢。”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
孙老娘努力扒开人群往前冲,等冲到树底下,抬头—看,差点没晕过去。
她的宝贝疙瘩口吐白沫,两眼翻翻,只有进气的份,没有出气的份,两条腿晃啊,晃啊,活像个吊死鬼。
“我的大孙子哟……”
她眼前—黑,—头栽了下去。
……
谢玉渊—口气跑到郎中家。
抬头,看到张郎中背着手站在庭院里,目光正幽幽看着她。
她低眉顺眼的走过去,“谢谢师傅救命之恩。”
张虚怀:“好好的去里正家做什么?”
谢玉渊苦笑了下,知道瞒不住,索性大大方方把话说开。
“想求里正大人在镇上买个房子,等日后出了师,好带着爹和娘往镇上去,过些清净日子。”
“是为躲避孙家?”
“嗯。”谢玉渊点点头,也是为了躲避谢家。
张虚怀冷笑—声,“小小—个孙家就把你逼的……出息!”
谢玉渊垂着脑袋—言不发的听训,脸却慢慢沉了下来。
孙家打算先奸后娶,这种心思也算是恶毒到家,且再忍他们几个月,等她把后路都安顿好了,再腾出空收拾他们。
张虚怀—个人唱了几句独角戏,自己觉得没劲,甩甩袖子进了东厢房。
踏进东厢房的瞬间,他的脸就沉了下来。
“打狗还得看主人呢,从前这丫头和我没关系,我就当睁只眼睛,闭只眼睛,现在还敢欺负我的徒弟,这孙家活得腻味了,瞎子,给我弄死他们。”
临窗而立的男子淡淡看了他—眼,“你这护短的毛病,怎么还在?”
“你不护?”
张虚怀白了他—眼,“你不护,见她出去,还偷偷派青山跟在后头?”
李锦夜神情寡淡的沉默了—会,“青山,乱山,三天之内,让孙家倒霉。”
“是。”
“做得神不知,鬼不觉—点啊。”张虚怀伸长了脖子补—句。
……
谢玉渊并不知道师傅,小师傅暗戳戳的为她出头。等知道的时候,已经是三天后。
这三天里,用翻天覆地来形容孙家,—点都不为过。
先是大孙子被人吊上树,救回家后就开始发高烧,并且胡言乱语。
接着丫鬟春花偷了孙家二老五十两“巨款 ”,趁着半夜跑了。
银子被偷,就像把孙老爹的心给剜了,当下就急病了,躺在床上两眼翻翻,嘴里直哼哼,
孙老娘就差没抹脖子去死了。
五十两银子啊,统统没了,她这是做的什么孽啊!
孙老二则把—肚子气都撒到了刘氏身上,对着怀了身子的刘氏—通拳打脚踢。
当天夜里,刘氏就见了红,—个已经成型的男胎滑了下来。
四目相对,谢玉清眼中闪过一抹忧色。
在谢家,一个人行事说话太锋利,未必是好事,即便她这个长房长女,也得小心翼翼的做人。
二房把人请回来,不过是缓兵之计。一旦那对母女没了用处,只怕下场比从前更惨。
三妹妹如果聪明点,就应该顾全大局,藏拙守愚,想办法把府里的长辈哄好,也许还有一线生机。
大姐姐眼里的忧色,唐江岚看得很清楚,大姐姐在担心什么,她心里也很明白。
人啊,千万不要顾全大局,因为大局是顾全不了的。
如果退缩,讨巧,卖乖有用的话,她也不会做了六年的吊死鬼。
唐江岚心里幽幽叹气,化悲愤为食欲,不管暖阁里气氛如何诡异,她吃得津津有味,并且连添了两碗饭。
谢太太见状,脸上的讽笑之色渐起。
到底是乡下来的人,没见过世面,瞧着就是一副穷酸相。
……
一顿饭吃完,时辰不早,众人各自散去。
走出暖阁,邵姨娘亦步亦趋的紧跟在自家男人后面。
谢二爷刚开始还摆了个爷的谱,步子迈得大步流星,走出一段路后,便慢了下来。
邵姨娘双目微红,轻轻柔柔的叫了一声:“二爷!”
谢二爷点了点头,压低了声道:“回房再说。”
谢玉湄隐在暗处瞧见这一幕,不由连连冷笑。
不是正房又怎样?
只要父亲心里有娘,早晚一天她会把被抢走的东西,一样样还回来,且先让你们得意些日子去。
她朝唐江岚狠狠的看了一眼,甩了帕子扭身就走。
……
唐江岚带着李青儿缓缓走回青草堂,权当消食。
青儿这会已经被暖阁里的刀光剑影所伤,整个人低垂着脑袋,走路都有气无力。
哎啊妈啊!
大户人家吵起架来,虽然比不上庄上人泼辣,但句句都戳人心窝子,真的是太可怕了。
“青儿,你记住了,大房的人可以亲近,二房的人远着些。”
“小姐,我记住了。”
“还有,这府里人说的话,不要全信,遇事多问几个为什么?”
李青儿鸡啄米似的点点头。
唐江岚见青草堂快到了,又低声道:“去吧,去和守门的婆子聊几句。”
“小姐,我去了,等我的好消息。”
唐江岚回到房里,先去给高氏请安。
高氏用了饭,已经背朝着床里睡下,身体隐在锦被里,莫名有种孤寂感。
唐江岚在门口站了一会,心堵得像被塞了一团厚厚的棉花。
从前在孙家庄,娘吃完了饭,总要缠着爹去田埂上走一走,累了,便让爹背她回来。
她在房里老远就能听到娘的笑声。
如果可以,她真希望娘的疯病一辈子都不用好,而不是像现在这样,清醒而痛苦的活着。
……
唐江岚回到自己的房里,在丫鬟的侍候下刚洗漱完,李青儿便回来了。
这话就像瞌睡递了枕头,里正大人一听, 心里立刻有了主意,“孙老爹,你什么态度?”
“不能分。”孙老爹咬牙切齿的蹦出三个字。
一家的嚼头都在老大身上,这个家一分,老二是个不中用的,自己家吃什么,喝什么。
他还指着老大这货给他们孙家当牛做马呢!
“对,对,对,不能分。虽然老大是捡回来的,可也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。现在翅膀硬了,拍拍屁股就要分家,哪有这么好的事,先还了我们老两口的养恩再说。”孙老娘怒气冲天。
“阿婆,养恩值多少银子?”林冰清怯怯的问了一句。
“二十两,不对,五十两。”孙老娘叫了个天价。
她抖了抖脸上的肉,里外里恶狠狠地说。
“拿得出五十两,你们一家三口拍拍屁股给我滚。拿不出……我替我儿子给那疯子磕头认罪,今天这事就算过了,谁也不许追究。”
“五十两啊,我这辈子都存不到啊!”
“分家别想了,还是捞点实惠的吧。”
“要我说在院子里砌堵墙,把大房二房隔一隔。”
“爹--”
林冰清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声。
她的脸雪白,染了血的嘴唇比胭脂还要刺眼,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孙老大。
孙老大被女儿嘴角血渍烫了下,呼吸一下比一下急促,胸口好像一扇破风箱。
风箱呼拉了几下后,爆出一声怒吼:“分!五十两我认了。”
“里正大人,听到没有,他认。大家伙都在啊,他认这五十两,也别说我这个做娘的狠心,一个月内,你必须给我把五十两拿来,否则,我就上衙门告你去。”
孙老娘话里狠绝的气势,让所有人都心里寒凉。
这孙家真真是狼窝虎穴,留下,不死脱层皮;离开,怕也只有死路一条。
“画押,画押。”
孙老娘怕老大反悔,赶紧从孙子房里拿出纸和笔。
五十两啊,发了,发了,孙家要发了。
里正大人没有想到事情一下子演变成这个样子,正想劝一劝,就听林冰清轻声道:“我爹不识字,我来替他画。”
立刻有人上前替她松了绑,林冰清慢慢站起来,瘦弱的身子像纸片一样,被风一刮就倒。
她眼里蓄着泪,柔柔地看向地上的孙老大。
孙老大将牙齿咬得咯咯咯响,却发狠般的点了点头。
林冰清眼睫轻轻的眨动了下,唇角牵起一抹笑,手拿过纸笔,在上面郑重的写了三个字:孙有平。
孙老娘一把抢过纸,朝林冰清狠狠唾了一口,“我呸!滚,立刻就给我滚,别在我孙家地盘上杵着。”
“对,滚出去。”刘氏上前重重的推了林冰清一把。
林冰清一个踉跄,被孙老大扶在怀里。
父女对视一眼,走进屋,把受了惊的高氏扶出来。
高氏一看围了这么多人,吓得头一缩,缩进了孙老大的怀里,两只手像八爪鱼一样死死的搂着。
一家三口安静的站在那里,不争不辩,相依为命,反倒博了不少同情。
林冰清走到里正面前,“大人,各位乡亲,你们看清楚了,我们一家三口空着手出来,没拿走孙家一针一线。等改明儿五十两银子还了,就两清。”
“等你还了再说吧,小贱货,否则……回来看我怎么弄死你。”孙老娘一脸恶狠狠。
林冰清心愿达成,懒得理这条疯狗,“爹,娘,我们走。”
人群,自动让出一条路。
林冰清紧紧握住高氏的手,抬头挺胸走出孙家充斥着恶心的房屋。
月光如洗,暗夜依旧。
漫天的雪花散落下来,她摊开手,一朵雪花落在掌心,瞬间消失不见。
她心里清楚的知道,这一步,她终于走出来了。
……
“等下。”
里正大人追出去,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,压低了声道:“孙老大,这是陈货郎让我给你的,正好可以落脚。”
孙老大一脸发懵。
林冰清却利落的接过钥匙,“谢谢大人,有房契吗?”
“有。”
“回头我来拿,顺便给大人磕个头。”
林冰清挥挥手,走进夜色里。
里正大人眯了下眼,难怪这孙老二绞尽脑汁要干坏事,光看这小的,就知道那大的是绝色。
……
一家三人走到陈货郎的屋前,拿钥匙开了门。
三间朝南土房,东边住人,中间堂屋,西边堆放杂物,桌椅板凳一样不缺。
左厢房里摆着一张大床,床上垫被棉被都有;
后头的灶间堆着一捆柴火,米缸里还剩下几斤白米,白面。
林冰清这才明白,陈货郎真是甩着两个膀子回到了陈家庄。
“爹,你清扫卫生,我去给你弄点吃的。”
孙老大此时此刻才相信,刚刚发生的事情是真的,不是一场梦。他看了眼怀里的高氏,重重叹了口气。
林冰清知道他为何叹气,锁了房门,从衣服内里掏出一百两银票,“爹,别愁,咱们有钱,看!”
孙老大吓了一大跳,“你哪来的银票。”
林冰清指了指脖子,把托陈货郎卖玉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。
末了,她小脸一抬又道:“那玉虽然珍贵,却也不是什么好物件,我和娘不要大富大贵,就想跟着爹踏踏实实过日子。”
孙老大心中那个百感交集啊,都交集出眼泪来了。
“阿渊,爹没用,没让你和你娘过上好日子,反而……”
“爹,过去的事儿咱不提。明儿我去找张郎中把银票换开,五十两给孙家送去,还有五十两,够咱们仨过几年好日子。”
孙老大看着女儿稚嫩的面容,喉咙上下滚动,嘴里哽咽着半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高氏似察觉到,怯生生的拉了下他的袖子,等男人的眼睛看过来时,她嘿嘿嘿的傻笑了下。
这一笑,把孙老大内心结郁的五脏六腑都笑开了。
他溺宠的摸了摸高氏的头发,背过脸擦了把眼泪。
林冰清看了这一幕,鼻尖控制不住地泛酸,“爹,以后你别再去矿上了,就在家陪着娘吧,咱们省着点用,日子总过得去的。”
孙老大一听这话心里有数。
离开孙家,不代表危险就不再有了。他一走,剩下娘俩个,万一孙老二又起色心……
孙家这一通闹,让洛风遥这一天的心情都好极了。
夜幕快降临时,她提着食盒走进师傅家。
师傅家的年夜饭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,要把菜温在锅里。
洛风遥走到灶间,愣住了。
灶台上摆着一只托盘,托盘里的饭菜是满的,已经冷成冰渣子,显然一口未动。
奇怪,每次端进去的饭菜,小师傅总是吃得一口不剩,今天是没胃口,还是身子不舒服?
洛风遥想着小师傅的怪脾气,不敢多问,烧了锅热水,把菜都温上,又温一壶酒。
刚净手打算去东厢房行针时,张虚怀从东厢房走出来。
“丫头,回去吧,我已经替他行过针了。”
洛风遥想了想,走到门口,垂下头。
“小师傅,那我就不进来,锅里温着米酒,和师傅一道喝几盅吧。今儿除夕,咱们得高高兴兴的过。明年春暖花开,我一定让你看到师傅长啥样。”
庭院里,除了北风呼呼刮过外,无人应她的话。
洛风遥也不恼,盈盈一笑,转身冲师傅弯腰鞠了个躬,一溜烟的跑开了。
张虚怀推门而入,冲着床上的人幽幽叹了一声,“怎么不答应一声呢,你就没那丫头想得开,你看看人家……”
晏随祈脸色一沉,浑身上下透出凌厉,目光如刀割锋般的冰冷。
张虚怀轻叹了一声,不知死活的又添了一句,“暮之啊,人得往前看,才能活下去。”
……
洛风遥回到家,家里人都在等着她。
满满一桌菜,闻着都香。
高重端起酒杯,想说几句,偏他又是个木讷的人,不知道说什么好。
这个除夕,是他活这么大,过得最踏实、最满足的一个除夕,
“爹,咱们啥也不说,就放开吃,放开了喝,放开了乐。”
“对,对。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。”高重好不容易从肚子憋出来一句祝福的话。
“会越来越好。”高氏在一旁跟了一句。
高重柔柔地看她一眼,想把她杯中的酒倒些出来,怕她喝多了。
高氏吓得赶紧把酒杯藏起来,嘴一嘟,嗔怨道:“我要喝,不许抢。”
“好,好,你喝,你喝。”高重拿她没办法。
高氏喜滋滋端起酒杯,自己喝了半盅,又把半盅喂到男人嘴边,“你喝。”
高重笑得见牙不见脸,就着女人白嫩的手,将热酒一口喝完。
高氏眼波流转,把酒盅往前一送,樱唇儿一动,娇嗔的吐出两个字:“还要。”
这一眼,何止把高重的魂儿都看酥了,连李青儿的魂儿都酥麻了半天。
天啊!
高婶到底是哪里长出来的仙女儿,长得标致不说,一举手,一抬眉都像戏文里唱的娇小姐,简直……简直……
“青儿,吃啊,愣着干什么?”
“噢!”
李青儿忙收回视线,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。
洛风遥此刻已经自斟自饮了两杯米酒。
这酒是从镇上买来的,家里的荒田才开垦好,麦子才刚刚播下去,得等着明年才能让爹在家酿些米酒。
过了这个除夕,她就得动心思找落脚的地方,是往西边去呢,还是再往南走走,找个水乡小镇定居下来?
“阿渊姐,少喝点,米酒后劲大着呢,会醉的。”李青儿小声劝。
洛风遥嘴角牵上一抹笑意,“青儿,有酒喝,有饭吃,爹娘都在,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日子了,醉一场又何妨?”
做鬼的六年里,年年除夕夜,她听着前院传来的欢笑声,鞭炮声,心里总忍不住抱怨,这样的好日子,她一天都没有过过。
而现在……
洛风遥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--以后年年的除夕,她都要这么痛快的过。
……
扬州城过除夕,有守岁一说。
乡野村民没钱买烟花炮竹,团圆饭吃完,一家人吃了点瓜子花生,早早的烫了脚上床。
李青儿忙了一天,又喝了点米酒,酒劲上来一沾枕头便睡着了。
洛风遥翻了两个身,刚要入睡,突然感觉房间里有异样。
她睁开眼睛,只见一条黑影直直的站在床前,她吓得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,嘴一张,正要大叫。
黑衣人出手如电,点了她的哑穴,“公子发病,郎中请小姐过去,得罪了。”
说完,黑衣人把她从被窝里揪出来,把盖在床后头的棉袄往她身上一裹,脚步轻点几下,人就飞出院子。
洛风遥被灌了一嘴的凉风,抖了个机灵,三魂五魄才归了原位,心说:小师傅还真不是一般人,竟然有护卫,还会轻功。
黑衣人像个飘飘荡荡的幽灵,落脚却极为精准,短短片刻,人就已经落在东厢房里。
张虚怀听到动静,抬眼正要说话,却见那丫头穿着中衣,像是被拔了毛的小鸡一样,冻得瑟瑟发抖。
“胡闹,也没急到那个份上,总得让人家穿了衣服啊。徒弟啊,你快来瞧瞧,你家小师傅他脸色发青,发黑,不对啊。”
张虚怀一侧身,洛风遥就着微末的光看到小师傅的脸色,心里打了个突,这是怒急毒攻心。
“他……他受了什么刺激?”
张虚怀剜了晏随祈一眼,遮掩的笑笑。
“和我抢鸡腿,我没给他吃,可能是因为这个受了点刺激。我刚刚用了针,压制不下去,你看看有什么法子。”
洛风遥心里的疑惑一闪而过,迅速把棉袄穿好,走到床前。
走得近了,才发现小师傅整个人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蜷缩着,拳头握的很紧,手背上青筋根根暴出,额头一层细细的汗,常年不见阳光的皮肤此刻苍白的像只鬼。
“小师傅,小师傅……”
喊了两遍无人答应,洛风遥也没了主意。
张虚怀这一下急了,“你就研究了这一套针法吗?还有没有别的了?”
“有是有,但也不能乱使啊。”
“使吧,使吧,死马当活马医。”
洛风遥面不改色的沉吟道:“唔,让我想想……”
张虚怀当场差点疯了。
什么时候了,还想?
你这丫头到底是不是玄晏投胎啊!
洛风遥此刻脑子里飞快的闪过吊死鬼教过她的那些针法,她下意识的走到床后,一掀被子。
谢玉渊走到门口,正要打开门栓,下一刻,张家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,
“你……你们……”
门口的官兵也没料到一脚下去,踢出个丫头来,吓得一哆嗦,好半会才缓过来。
“少废话,官府抓捕逃犯,要搜家,你们给我配合一点。”
谢玉渊想起前世似乎也有官兵搜家的事情。
那时候他们一家三口住在破庙里,连个油灯都点不起,没轮到搜,还是第二天听村里人讲起的。
“师傅,师傅--”她冲后院喊了几声。
张郎中匆匆跑出来,一把把谢玉渊拉到身后,沉声道:“快到东厢房里拿几两碎银子来,好让官爷们买壶热酒喝。”
张郎中的话说得短促而低沉,谢玉渊听完,感觉喉咙被人死死的掐住了。
东厢房是张郎中侄儿养病的地方,她根本没进去过,哪来的银子?
“还愣着干什么,快去。”
张郎中一边说,一边把谢玉渊狠狠一推。
谢玉渊跌跌撞撞冲到了东厢房门口,伸手想去推门,却发现小手打着颤。
东厢房从她第一天赖在张郎中家,便是禁忌,日子一久,这种禁忌便根深蒂固到她的血液里。
仿佛连看一眼,都是对那双眼睛和那只白玉般手的亵渎。
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推门时,像野兽呜咽的怪声,透过门缝传出来。
瞬间,谢玉渊的后背浮起一层冷汗,情急之下,她用力推开了那扇门。
门里,一片黑暗。
月色从门里照进来,她看到雕花木的大床上,影影绰绰蜷缩着一个人,怪声正是从他唇中溢出。
那人似乎察觉到什么,本能的睁开眼睛。
那眼睛很特别,让人无端想起飘着浓雾的峡谷,幽深,阴冷。
谢玉渊瞳仁一缩,整个人像被钉住了似的。
“官爷,官爷,快进来坐,我去沏壶热茶来,这鬼天,能把人冻出毛病来。丫头,银子呢,找到了没啊,就在床上啊!”
张郎中乍乍呼呼的声音,把谢玉渊的神思猛的拉了回来。
她一下子悟出了张郎中那个“老不着调”话里的深意,上前一步,压低了声道:“外面有官兵,你……你……是不是找个地方藏起来。”
李锦夜挣扎着坐起来,一把抓住谢玉渊的手。
哎啊--
谢玉渊心里惨叫一声,她好心好意过来通风报讯,这家伙却一上来就调戏她,像话吗?
“把……把人引开,快!”
谢玉渊:“……”你捉着我的手,我怎么把人引开。
正想着,手心里被塞进几两碎银子,谢玉渊悚然一惊,立刻用手握紧了碎银子,咬咬牙,人就往门口冲出去。
一脚踏出房门时,她突然顿足,回首 。
他约莫束发之龄,轻柔的月光笼在脸上,打过睫毛,鼻梁,唇角,密密的廓影,最细致的笔触也画不出的精致的画。
鬼使神差的,她说:“别怕,没事。”
李锦夜原本感觉自己像是被撕裂成了两半,一半是火,一半是冰,就快死过去了。
这句话,像一只温柔的手,在他伤口上抚摸了一下,又抚摸了一下。
凌乱的脚步声已传过来,谢玉渊带上门,一脸谄媚的迎了上去。
“官爷,拿去打酒喝吧。”
官兵拿了碎银子,满意的朝谢玉渊看了一眼,“东厢房里住着谁?”
“我师兄,这几天他在出天花,见不得人,吹不得风,已经被我师傅关了五天五夜了。官爷,您要不放心,我把门打开,您去瞅一眼。”
谢玉渊蹭蹭蹭跑到东厢房门口,大大方方把门推开。
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,“官爷,您快来看啊,没事的,天花隔得远,不怕传染。”
如她所愿,年轻的官兵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,嫌弃的瞪了谢玉渊一眼,心想,老子还想多活几年呢。
“官爷,西厢房是我住的地儿,我是这里的郎中,这丫头是我收的徒弟,就住村东头儿。”
张郎中说话的表情,跟哈巴狗没两样,就差伸出爪子,讨好的往官爷身上挠两下。
“兄弟们,有发现吗?”
“老大,没有发现。”
官爷把银子往袖口里一塞,大手一挥,“撤。”
话落,屋子旁的树梢上,两个黑影对视一眼,慢慢将手里的长剑隐了回去。
一呼一吸间,两人仿佛已经与大树融为一体。
谢玉渊长长松了口气,她把东厢房的门带上,点头哈腰的跟过去,“官爷慢走,官爷辛苦了。”
张郎中被她脸上的谄媚惊了一跳,心想,这世上竟然还有比他更会溜须拍马的人。
他不服!
官兵稀里哗啦一散而空,谢玉渊捂着怦怦直跳的胸口,腿一软,跌坐在地上。
张郎中虽然表面镇定,但内衣却已经被冷汗湿透。
正要长松出一口气,不知想起了什么,神色忽然狰狞起来,一撩锦袍,他冲进了东厢房。
“丫头,把我的银针拿来。”
谢玉渊挣扎着爬起来,在堂屋的药箱里找到银针后,很有规矩地站在东厢房的门口低声道:“师傅,针拿来了。”
她两辈子加起来,都没见过那样一副好的皮囊,而且是出现在穷乡僻壤。
事出反常必有妖,她还是远着些比较好。
张郎中一回头,见这丫头远远站在门口,气得两眼翻翻,“蠢货,油灯呢?”
谢玉渊:“……”你侄儿房里难道连个油灯都没有?
她又折回堂屋,拿着油灯站在门口,“师傅,油灯来了。”
“给我滚进来,把油灯凑近点。”
张郎中这会连白眼都没力气翻,这瞎子又犯病,而且还耽误了小半刻的时辰,要命了!
谢玉渊硬着头皮走过去,往旁边错了一步,才掀起眼皮去看。
这一看,她惊了一跳。
床上的少年悄无声息,容颜雪白,嘴角一丝细细的黑血,像一朵有毒的残花。
“他……是死了吗?”
张郎中一瞬间神色有些茫然,随即,他像只被人踩了尾巴的猫,一下子炸了毛。
“你死透了,他都不会死,算命的说他是长命百岁的命,无知小儿,给我滚一边去。”
谢玉渊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。
却在这时,刘氏突然冲了进来,揪着谢玉渊的耳朵将她拖到了院子里,一巴掌扇在了谢玉渊的脸上,“死丫头,是不是你做饭不干净?!”
她男人在外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拉了裤裆,连带着她的脸面都被丢光了!
谢玉渊捂着脸,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,“要是我做得不干净,为什么只有二叔拉肚子?”
她巴豆磨成粉,只放在那条色狗的碗里。
刘氏一时找不出反驳的理由,抬起手又要打,“死丫头,还嘴硬!”
“住手!”一道声音传来,是孙老娘。
其实孙老娘也怀疑过谢玉渊,可东西大家都吃了,若真不干净,其他人为什么没事?
想着孙老大明日就回来了,孙老娘便是冲着刘氏怒喝道,“你男人不舒服你还不去照顾着,跑来找什么晦气!还不赶紧去找个大夫给看看!”
刘氏气得不行,却不好冲孙老娘发火,转个身骂骂咧咧地就走了。
孙老娘这才看向谢玉渊,“你二婶也是担心你二叔,等你爹回来,你可不能乱说话啊!”
要是惹怒了孙老大,赚的银子不给她了可怎么办?
谢玉渊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,却道,“阿婆,你昨天无缘无故晕过去,今天二叔又无缘无故的拉肚子,该不会真是撞了鬼了吧?”
闻言,孙老娘心头猛然一跳。
难道真是坏事做多了招了鬼了?
孙老娘吓得赶紧在灶间点了三根香,跪在地上磕头连连。
孙老二这一天,就光顾着往茅厕跑了。
下午太阳落山前,他整个人拉得脱了形,躺在床上像条真正的死狗一样,有气无力的哼哼叫唤。
这一夜。
是谢玉渊重生以来,睡得最踏实的夜,连个梦都没做。
翌日。
谢玉渊依旧天漆黑就跑到了山坡下,有了昨天的经验,她很快又摸出了二十几颗巴豆。
这玩意成本低,功效大,必须随身备着,以防万一。
回到家,刘氏已经在灶间干活。
今天孙老大要回来,她再不乐意也得装个样子。
前世,谢玉渊还会凑上去打个下手什么的。
这会儿,她把竹篮一扔,回房间给娘梳头穿衣。
不多时。
高氏安然地端坐在堂屋里。
肤白似雪,乌发如墨,目似秋水,眉若远山,说不出的美丽端庄。
如果不是那双痴呆的眸子,任是谁看了,都以为她是大户人家的当家奶奶。
谁说不是呢!
……想及往事,谢玉渊心里一酸,眼中闪过一丝讥诮的冷笑,很快隐没在眼底。
“娘,爹要回来了。”
话音刚落,门外便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。
“爹,娘,我回来了。”是孙老大的声音。
“老大回来了,早饭都烧好了,快,进屋来。”孙老娘笑得见牙不见眼,一脸谄媚。
高大壮实的朴实汉子咧着嘴嘿嘿干笑几声,“娘,赶了半宿的路,灰头土脸的,我先回房洗一洗来。”
孙老大兴冲冲进屋,冷不丁一个身影飞扑过来。
“爹,你可回来了。”
孙老大一下子僵住了。
这个女儿他养了整整六年,虽然和他也亲,但素来话少矜持,从不曾这样不管不顾就扑进他怀里的。
“爹,我好想你。”
是真想。
如果说,这个世界上还有一抹温暖,能化开谢玉渊那颗冰冷的心,那一定就是孙老大。
她做鬼都忘不掉,前世爹拿着扁担,咆哮着挥向孙老二的场景。
更忘不了,他被人抬回来时,手里还死死拽着买给娘的一只金簪子。
孙老大拍拍女儿的后背,目光向木凳上的高氏看过去,黑黝黝的脸上,一双眼睛极亮,极清。
“阿渊,打水给爹洗把脸。”
谢玉渊从他怀里钻出来,看看娘,再看看他,勾出了她重生以来第一抹欣慰的笑。
孙老大走至高氏身边,嘿嘿的咧嘴笑。
高氏也跟着嘿嘿的傻笑,伸出素白的手,在男人脸上刮了几下。
孙老大左右看看,见没人低头吧唧亲了她一口。
高氏有样学样,踮起脚尖也去亲他,却亲了一嘴唇的炭灰,气得眉头、鼻子、嘴巴都挤在一起。
谢玉渊端了脸盆进来,正好看到爹在哄娘,深吸一口气,把所有情绪掩下:“爹,洗脸吧。”
孙老大三下两下洗了脸,洗出的水都是黑的。
谢玉渊端起脸盆走到外间,眼角看到窗下缩了个人影,抬手把脸盆一掀。
污水扑了人满头满脸。